此何以故?以吾民族之不能争强斗胜于眼前的世界,早从过去历史上天然决定了,而同时吾民族实负有开辟世界未来文化之使命,亦为历史所决定。
是故盈覆载之间,无一民一物不被是道之泽,以遂其性……孟子没而无传……千有余载,至宋中叶,周敦颐出于舂陵,乃得圣贤不传之学……后之时君世主,欲复天德王道之治,必来此取法矣。《论语·尧曰》篇记载尧、舜、禹授受之际相传之道: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
《宋史·道学传》的叙述以道为核心:三代以道为政教、职业、讲习、日用生活,此为天德王道之治。(20)[北宋]石介:《汉论上》、《汉论下》,陈植锷点校:《徂徕石先生文集》卷10,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第111、114页。(16)这是宋初儒家士大夫回向三代的政治理想的表现。这表明朱子力图将人性的深层品性开显出来,获得精神上自新的思想目标。然而,自我中的公共性并不必然意味着它能够自然开显,这需要工夫修养。
理学的目标是建构一个由多种多样的个体融合而成的公共社会,这一社会尊重彼此相异的个体并追求个体之间和谐协调的共存状态。这可通过与韩愈道统论相较而进一步确认。不过,直接的感知本身仅仅涉及色、声、冷、热、硬、软等性质,在这种最直接的感知层面,心与物尚没有形成认识论意义上的区分,佛教所谓现量谓无分别(《因明入正理论》),也有见于此。
工艺是显露事物顺序互相联系的这种经验的一个典型。心之官则思意义上的心,最初主要表现为一种本然的意识机能,后者如同目之能视、耳之能听等感知机能,非源自于事。与之相对,仅仅将感知作为心物关系的中介,完全无视人所作之事,这是狭义的认识论进路,这种进路既无法解决心的起源问题,也难以说明心与物何以关联。(同上)质言之,因果之序既非仅仅由物自发呈现,也非由心思辨构造,而是在做事的过程中被揭示。
内容提要:心生成于事,物敞开于事。可竭者天也,竭之者人也。
人所作之事涉及不同领域,感知对象则呈现于事的不同展开过程。要而言之,心的内容和物的意义最终生成、敞开于事,知与行同样以事为本。(cf.Arendt,pp.75-76,92-95,102)从现实的形态看,心(包括思)既具有旁观性,又具有参与性。如何扬弃心物关系上的如上视域?这里重要的无疑是引入事。
同时,对结果的评价,往往伴随着具体的感受:当事产生的结果有益于人的存在和发展并由此展现正面的价值意义时,心的感受每每趋向于肯定和接受。事的展开一方面伴随着意义世界的生成,另一方面又意味着心通过转换为理念、计划、蓝图而凝结于呈现为意义世界的人化之物。作为知所由发生的前提,这种社会历史背景和存在情境具有综合性、具体性的特点,其本身的形成,则与事的历史展开与事的具体发生相联系。以事应对世界的过程既关乎知(物通过意念化而进入心),也关乎行(以不同于观念的方式改变物),知与行由此在本源的层面得到沟通。
通过发声向他人表达愿望,则是发生于人与人之间原初交往的事。内在于物之中的因果关联的彰显,同样与人所作之事相关。
①思想是心的具体表现形式之一,胆汁等则属物化的存在形态,在以上看法中,作为心的思想与胆汁等物化的存在形态似乎处于同一序列,后者从另一维度展现了心物关系上的还原论视域。就其内缘或直接的动因而言,知的过程固然每每与理智的兴趣、为知识而知识的探索精神等相联系,但在本源或终极的层面,知总是指向人所作之事,并通过制约事而进一步影响人的实际存在。
然而,通过将其取出水面、衡之以尺度等操作行动,以上错觉就能够得到纠正。与物相关的感知,往往涉及错误的问题,所谓错觉,便与之相关。作为认识的现实形态,经验的生成离不开概念的制约,其内容也需要通过概念的形式加以凝结和呈现,由此成为可以在一定共同体中加以讨论的对象。另一方面,物可以扬弃自在形态,进入人之心,而非如康德所推论的,进入认知过程的仅仅是现象而非物:在人所作之事中,现象与物自身呈现为统一的对象,人所实际作用的,乃是作为二者统一的物。原文参考文献: [1]古籍:《管子》《孟子》《因明入正理论》等. [2]《船山全书》,1996年,岳麓书社. [3]杜威,2005年:《经验与自然》,江苏教育出版社. [4]《二程集》,1981年,中华书局. [5]黑格尔,2006年:《精神哲学》,人民出版社. [6]皮亚杰,2005年:《走向一种意义的逻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7]Arendt,H.,1978,The Life of the Mind,Harcourt Brace Jovanvich. [8]Brentano,F.,1973,Psychology from an Empirical Standpoint,translated by C.Rancurello,D.B.Terrell and L.C.McAlister,Humanities Press. The Debate over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ind and Things and Knowing and Doing: Taking the Perspective of "Shi"(Human Affairs) 作者简介:杨国荣,华东师范大学中国现代思想文化研究所暨哲学系。世界既不是按某种既定程序运行,也不会自发地满足人,存在的过程总是充满了不确定性,与之相涉的事在展开过程中也常常面临不同的问题,而事的完成则伴随着这些问题的解决。
意义总是相对于人而言,本然的存在不发生意义的问题,物或物体的这种意义,具体通过人的多样之事而呈现。对象的这种意象化和意念化,与黑格尔所说的使对象成为内在的具有某种相关性,对黑格尔而言,这一过程同时表现为精神的内在化:在理智使对象从一个外在东西成为一个内在东西时,它内在化着自己本身。
本然之物向人化之物的转换,意味着外在之物成为合乎人的需要或合乎人的理想之实在,这一过程既基于对相关之物认知意义的揭示,也以对其价值意义的把握为前提,与之相应,从本然之物向人化之物的以上转换同时表现为意义的现实化过程。对错觉的判定,无法仅仅通过思辨的方式完成,而是需要诉诸事。
从其表现形态看,心既关乎语言、概念及其活动,也与身相涉。以农具家畜土地等概念而言,对于生活在乡村中的农民来说,这些概念往往承载着城里人无法体会的意味,这种意味与农民所理解的相关概念的经验内容无法相分。
知与行相涉,同样,事也既对于知呈现本源性,又与行彼此交融。然而,心与物的关联,并非仅仅基于概念形式与感知内容(经验内容)的交融,从更实质的方面看,感知的对象本身不同于本然之物,而是形成于人的知行活动,这种活动作为人之所作,属广义的做事过程。参与后一类活动,往往被视为从事科学研究、从事文学创作,等等,这种看法从一个方面表明,以上活动与实践性的活动一样,都属人所作之事。以事应对世界的过程既关乎知(物通过意念化而进入心),也关乎行(以不同于观念的方式改变物),知与行由此在本源的层面走向统一。
进而言之,作为心的表现形式,感知并非仅仅存在于观念之域,其发生同样离不开事。同样,与身相涉之心也非凭空而起,日常发生的害羞、紧张、兴奋等心理现象便与人在特定情境中的处事、行事过程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活动无法相分。
与心之本然机能向现实能力发展一致,能知也总是经历从潜能到现实能力的转换:无论是基于身(感官)的感知层面的能力,还是与心相涉的想象、逻辑思维等方面的能力,都关乎现实的发展过程。从生成的层面看,物的意义关乎心物事之间的互动。
实践过程中常常面临的所谓攻克难题,便是解决做事或行事(作用于相关对象)过程中所遇到的问题,而问题的解决,则意味着相关之事的顺利完成。扬弃这种分离,则需要引入事的视域。
意义并非仅仅存在于观念的形态,它同时与化本然之物为人化之物、化理想为现实的过程相联系。事实上,社会历史背景和存在情境既可以视为以往之事的产物,又以现实之事展开为其内容。布伦坦诺在谈到意向性(intention)时曾指出,意向的特点在于指涉内容(reference to content)、指向对象(direction to an object)。心不仅内含个体性的意向,而且往往呈现共同的趋向。
即使是所谓莫名的紧张、恐惧,也总是以直接参与或间接所涉之事为背景。要作得心主定,惟是止于事,为人君止于仁之类。
以煤、石油等物而言,其本然的形态主要表现为某种物理、化学的结构,然而,在人类作用于对象的活动过程中,煤、石油不仅呈现了可燃的属性,而且被赋予能源的意义,这种意义不仅有认知层面的事实面向,而且也有评价层面的价值意味,前者主要敞开其自身的自然属性,后者则展现了它对人类生活的意义。相形之下,与事所具有的综合性一致,知与行各自侧重的认知之维和实践之维在事之中首先以彼此交融的形态呈现:事的展开,既关乎包括感性活动的行,也与涉及观念性活动的知相联系,从而表现为亦知亦行的过程。
这里首先需要将心的本然机能和心的现实能力作一区分。正是这类日常所作之事,赋予相关概念以独特的意味,这种意味又进一步通过进入人之心(具体的意识过程)而获得现实形态。